不问昏晓(1)_临时助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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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问昏晓(1)

  那一年冬天,父亲的公司开始筹备新三板上市工作。

  深夜她接到电话,求着宿管阿姨开门后赶到了医院。

  父亲和公司的几个元老在急救室门口,饭局里带来的烟酒气仍未散去。

  父亲同她讲话,声音是从未有过的颓靡,“给知一打个电话吧,让他赶最快的航班回来。”

  梁咏月在福星迈入下一级台阶的前夕,倒在了招待宴上。

  梁知一赶回来已经是第二天。他唯一的亲人已经转入ICU,身上插满了管子。

  一周后,他瘦的脱了形,坐在医院冰凉的地板上,目光望着一处,没有聚焦。

  她走过去,蹲下来,环抱住他。

  他的肩胛骨硌人,在她怀里颤抖,压抑的哭声转变为绝望的低吼。

  他的母亲不能给出任何回应,最权威的专家告诉他,现下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。

  梁知一拼命修完学分就回到了江城,人在福星,身上的西装像铠甲一样,冰冷得生人勿近。他在深夜去一切热闹的场所,和姹紫嫣红的女孩子说笑,无法忍受一个人入眠。

  父亲白发又生,无暇去染黑,他有太多事要去兼顾。

  母亲知道了梁咏月的事,当下轻描淡写地说,是报应吧。那天母亲房里的灯彻夜亮着。

  人和人之间是由解不开的环牵连着的。

  她删掉了国外学校的资料,留在自小长大的城市。

  毕业那天黑压压的学士帽抛洒在学校凯旋门前的上空,万里无云。父亲和母亲隔得很远分别抱着花,她跑下阶梯,紧紧地拥抱他们。

  工作的飞行航线走出杂乱的曲线网,无从知晓是否经过他生活的城市。

  寒暑易节,无风无雨,直至异域重逢。

  暮春,他在台上作报告,半数的内容都在她的知识领域之外。

  28岁的男人像盛夏白杨,枝叶伸展,成熟得恰到好处,恣意丰茂。

  该是生疏的,可很不公平,不管隔了多久,容颜易转,他站在那儿,就能如数唤回她对他心动的所有记忆,并且持续跳动。

  他是她的人工磁场。

  人生也许真的是能量守恒,这一次时间不再急吼吼地往前跑。

  寒冬,他们在陌生的北方城市相拥入眠。

  过往渺远,此刻他在身边这个事实赋予了她太多幸福。

  孟溪撑起身子,虚虚地在他脸颊上写两个字。

  “我的”。

  “睡不着了?”何云远的嗓音带着将将醒来的沙哑,只依稀记得脸上痒痒的触感。

  她没回答,继续闭眼装睡。

  何云远轻轻戳戳她的腰窝,怀里的人闭着眼忍俊不禁。

  她翻身,耳朵贴着他,头埋在被单里。

  他也翻个身,侧着脑袋和她并排躺着,像两只懒散地准备冬眠的小动物。

  “溪溪,我八点的飞机。”

  “啊?”孟溪终于睁眼,去搜索墙上的挂钟,已近六点了。手忙脚乱地要去捞他的衣服。

  被他按住,“骗你,10点的飞机。”

  盖上去问她:“不装睡了?在我脸上画什么?”

  孟溪被冒出来的胡茬蹭得痒,瞪他一眼说:“大大的帅哥两个字。”

  女朋友对自己有盲目的崇拜,让他很受用。

  两个人相对侧躺着,相视许久,笑起来。

  她伸手过去轻轻摸摸何云远的脸,“累不累?”

  见他似笑非笑看着自己,她急急地遮住他的眼睛,含糊说:“我是说赶来赶去的,年底事情又多。”

  何云远乖觉地由她遮着眼睛,伸出去一只胳膊,很快软软的女孩子枕了上来。

  他收了收小臂,抚着她的发丝,说:“现在真正累的事情不多,多的是一些酒局和人情宴。知道我以前为什么国外事业部选择去卡塔尔吗?”

  孟溪想起来方芷同她暗示过的,他因情伤远走海外。带了气恼地说:“不想知道。”

  何云远把玩头发的手移到她脸上,像揉小动物一样揉了揉,“脸怎么这么小。手也小小的,人也小小的。”

  复又说道:”想什么呢,我去那里是因为那边禁酒。生活很简单。要说现实的原因,是那儿的外派补助最多。”

  “不是我对你说的话把你吓跑的就好。”她没有问他为什么需要更多的外派补助,人在身边,她可以释然提起过往。

  何云远不自在地捉紧了她的手。至少他知道一旦女朋友想要翻旧账,自己是绝无招架之力的。

  “那时候是不是很辛苦?”她问完又笑了笑,审问状说,“不对,每天和杨文二人世界,是不是很逍遥?”

  他拣一些轻松的事说给她听。

  “我们那时候的团队很年轻,当地有许多知名建筑。我去了之后的第一个月,每天日落时带着他们满城去看建筑。”

  “日落时很美?”

  “只是因为忙完工作差不多就到那个时间了……后来他们告诉我,他们直觉觉得,我是个走忧郁路线的绣花枕头。”

  “是和你不搭。不过,你就是这样的。”孟溪饶有兴趣地听着,静候下文。

  “那些建筑、景致,处处显示出文化的冲突和包容,很像初到此地的外乡人。”

  他说话间隙有随意的停顿,手上的小动作不停,轻轻拍她的背,仿佛在哄小孩睡觉。

  “要把产品真正推进到当地,推进的人先最大限度地融入进去,我想至少没有坏处。而且你永远不知道对接的负责人会说起什么话题。”

  她听明白了,非典型学霸剑走偏锋,带队沉淀心灵去了。

  本小章还未完~.~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带了明显的崇拜问:“所以你们的感悟转化为生产力了吗?”

  “没有,我们团队大部分人甚至连感悟都没有。事实证明,街边的异域姑娘比建筑更有吸引力。”

  他说得一本正经,却惹得她又好气又好笑地锤他。

  他的胸腔微微振动,也是浮了笑意说:“但是所有人都没那么紧绷了。竞争对手的地推比我们早了一个季度,我们需要一家一家去谈,去抢份额,每个人都处于高压之下。晃荡了一个月后,产生莫名的底气,仿佛就是比对手多了解这个国家和这里的人。是叫‘情怀’,对吧?”

  对对对。他问她好不好、对不对这种问题,难不成还指望得到否定回答吗。

  “遇到过危险吗?”

  何云远看看她,拿不准是不是严律说什么了,但想起以前瞒着她手臂受伤让她伤心的样子,笼统说道:“没有切实的危险,碰到大环境动荡,就得细节上自己多注意。”

  孟溪靠近些,没言语。

  “也有失败的时候,一五年我主推过一款产品,我主导的新技术,前期营销投入前所未有,可市场就是不接受,团队的人做了近百页的报告让我的自负及时刹车。”

  他亲亲她,“不能瞒你,我有很多缺点。”

  “也不是一直工作,每个月末我们会去一个人工岛,有个小小的钓鱼比赛,赢的人会得到一瓶国产辣酱。在那儿待久了,吃上一次地道的辣酱拌饭如同饕餮。”

  他零碎地说着话,她听着听着,渐渐没了声响。

  何云远又说了会儿才发现她已经重新入睡,嘴角的笑意还未隐去。

  “去年,我们在德黑兰开启了新项目,当时我不知道,这会是我做过最好的决定。”他看着睡着的人,柔声说。

  时间拖到不能再拖,何云远轻手轻脚起身。

  清晨覆了雪的路上脚印寥寥。风刮在脸上,产生凛冽的痛感,何云远搭在出租车门上的手一顿,又转身回去。

  电梯门正要关上,他加速小跑几步进去。

  在门口站定,正要抬手,门从里面打开了。女孩子笑颜如花:“我看到你跑回来了。”

  他进了屋没有往里走,留恋地看着她说:“想回来告诉你一声,风大,和江城的风不一样,你出门得用围巾把脸颊也遮住。”

  “何总,你其实是不是舍不得我啊。”

  她说的都对。他抱一抱她:“哦。看着你的睡颜离开这种形式主义的事下次不做了。”

  她把手心摊开,问他:“这是什么?”

  她是在门关上的瞬间醒来的,床头柜上立着一只三厘米见方的木雕小猫,压着一张便签纸:“八点半的飞机,回家等你。”

  何云远配合地演:“咦,哪儿来的小猫,做工很好。”

  “原来你不知道啊,好可惜哦,我还想谢谢这个木工。”

  他凑近一点:“怎么谢?”

  她眼波盈盈,攀着他的肩膀,柔软的唇覆在他耳垂后方的肌肤上。热意蔓延,孟小姐这是成心要让他误机了。

  可是孟小姐已经站定,利落地送他出门:“回家见,木工。”

  何云远在大厅里被严律截住,后者执意要送他去机场。

  坐在车里,他打去办公室的座机,“蒋瑶,乾坤货运这家公司的所有合作资料,今天中午前整理出来。”

  起床后他简单整理,书桌上摊开的备忘录里,一页白纸上的乾坤货运四个字被划了数道下划线。另一边数行备忘里,吴晓言就职的传媒公司被标了星号。

  他又给公关部发邮件:“年末可安排访谈,交由新越文化传播有限公司。”

  严律看他忙碌样子,说道:“云远,我是不知道你同我打听孟小姐动态,只是为了连夜飞过来一趟。”

  何云远收了手机,车子正开过一处海滨景点,盛装的两对新人不畏严寒地在取景拍照。他说:“昨天忙完了一个紧急项目,才有时间过来看看她是不是确实把自己照顾得很好。这些天劳严哥费心了。”

  严律自是让何云远不必客气,毕竟腾炎落地青城的贵宾的安保生意,何云远都交托给了他。

  “孟小姐工作起来倒是同你很相像,心无旁骛。”

  何云远说:“她是很适合翻译的。”

  他在德黑兰第一次真正认识她时就知道了,在两国语言间切换的她纯粹、松弛,有自己的小想法,吸引人的目光而不自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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